小菜美麗 Anthropological understanding is like reading a poem.

人在二十或三十歲時，以為時間是一條無止盡綿延的河流，是一種從它身上汲取養分的不可思議物質，永遠消耗不完。可是，人們發現歲月背叛面目的那一刻總會來臨。總是會有個時刻──我的時間點正是母親過世，年輕歲月忽然間畫下休止符，時間開始融解，恰似陽光滲透了一大堆雪。從那個時刻開始，一切不再跟以前一樣。從那個時刻開始，日子和年開始縮短，時間變成轉瞬即逝的蒸氣，一如冬雪開始崩解融化，一步步地包圍了心，讓它沉睡。就這樣，當我們發現時，連抗拒都已太晚。（頁148）

這幾天天冷，讀著《黃雨》，尤其怵目驚心。

非常佩服作者Julio Llamazares，西班牙十大作家之一，於1988年寫就了這本小說。

這本小說描述的是西班牙庇里牛斯山區一座荒廢的小村──艾涅爾（Ainielle），1970年代，那裡完全廢村。但屋舍仍矗立原地，在靜謐中、遺忘中，在冬雪中緩慢腐朽。書中主人翁安德烈斯，是廢村僅存的最後一位居民，整本書就是安德烈斯以第一人稱的視角，記述他在寂靜和冬雪的包圍下、在悲涼和屋舍的廢墟之間，只剩他孤零零一個人，整座村莊以及他自己如何渡過∕走向死滅……

據說艾涅爾這座村莊是真實存在的，只是小說家將真實的所在於西班牙西北部挪移到虛構的東北部，意圖描寫在歷經西班牙内戰之後，小村人口嚴重外流，儼然成為荒野廢墟的景象。全書瀰漫著孤獨、絕望、夢境、囈語與回憶，像是對時代無力可回天的控訴，也像是在生命必然走向死亡的路徑上卻不甘心地一再回眸、凝視。

就像《紅樓夢》的「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」，黃雨終將洗去一切，戲唱罷了，大地復歸寧靜，記憶或遺忘都不重要了。